我本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一个人在树林里过一夜,3位伙伴的报名让我这个设想落空,当然,这样说是占便宜卖乖,我很难想象如何独自度过山林的夜晚,科学主义者的理性终究敌不过不可知论的胡思乱想。
原本是打算乘火车的,下雨顺延的上周,水怪乘火车演练了一次,得知最新的命令由铁路局发布,我们计划上下车的车站都只停车不开门。所以,交通工具改成了公交车。
我乘坐980在少年宫下车,然后步行前往西单电器停车场,自从上一次密云之行,我已经确定这是在密云转班车的最佳方案,之前我总在鼓楼转车,尽管闲逛逛曾多次向我推荐少年宫。
我走得很快,边走边聚精会神思考一些问题,没注意路边停着一辆班车,也没注意一些人聚在班车旁边,当我快绕过班车时,一声吆喝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我才发现班车正是24路,唤醒我的人正是3个伙伴。
他们的包都是比我的大,水怪还有个手提袋,大明子的大包即将在上车后加收10元钱,那里面装的2斤羊肉后来把我们这次扎营的幸福指数提升了至少20个百分点。
同车的一位大叔童年是在郑宝峪度过的,后来搬到秀才峪,他很了解郑宝峪唯一的那一家居民,称那家的主人为刘大师。同样是大师,跟王林大师一比,差别好大啊。
车到转山子,我们下车,徒步开始之前,我到小超市采购了土豆西红柿挂面鸡蛋,把我的小包填满。
多日阴雨之后,今天虽然晴了,湿度依然很大,即使有树荫,闷热也躲不过。
经过水库、大龙风情园、秀山峪岔路口、一系列蓄水池,水泥路面消失了,代之以砂土路。不久,路分两岔,左边的盘上山腰,右侧继续沿溪水发展,岔口右侧是一个落差约5米的小瀑布。我折到瀑布上方,灌了一瓶水。然后沿左侧的盘山路追赶伙伴。
砂土路并不是为郑宝峪修的,它跨过一个小石桥向北转入一条岔沟,通往郑宝峪的小路在石桥南侧,掩映在荒草之间。我不假思索地继续沿砂土路走了十米,才发现方向不对。
在草丛里走了5分钟,我们发现了一棵果实累累的李子树,又过了不到2分钟,我们与郑宝峪主人不期而遇。75岁的刘大师驼背近90度,满脸皱纹,白胡子飘在胸前,一顶草帽,一件黑乎乎的迷彩服。他正握着一把铁锨清除小路上的杂草。
那口井的发现,标志着它西侧的这片宽敞的林地就是我们的营地。不过,这口井水面深约1.7米,不是我最初计划里提到的那口伸手就可以舀水的浅井,那口井在营地东侧300米之外,是2小时之后才由大明子和好友发现的。此时我已经绑好了吊床,用花铲挖好了地灶,正奋力煽风,试图让火燃烧得更猛烈。灶上放着的小锅里,是从深井里打来的水。如何用三股绳子拴住小锅,如何操纵小锅在1.7米深的井里打水,这既需要设计,又需要操控的技巧,如果直接就发现了那口浅井,这些麻烦就全免了,当然,乐趣也就全免了。
烧柴也是完全出于乐趣,实际上,大明子带了气炉。我至少花了一个小时,经历3次失败,才让那些潮湿的树枝在灶中稳定、持续地燃烧,而不需要一次次用打火机和引火纸重新启动。那3次失败要么是因为我轻视了那些易燃但燃烧值低很快就烧完的引火物如干草、落叶、芦苇杆,要么是填入了过多的树枝导致氧气不足,要么是煽起的风力太强劲把火熖吹灭。这些教训是富于哲理的,不论是经营商业、领导革命或是运作一个网站,都可以从中借鉴。
这个下午,我坐在挖灶形成的土堆上,陪着这一笼炉火,用扇子煽着风,时而添一根树枝,联想着出走社的历史、现状和未来,给这篇报告定下了薪火相传这个标题。此时大明子和好友在营地北侧考察了废弃的果园,水怪则爬上南侧的山坡,挖了黄精,一直巡行到秀才峪的边界。
他们回来时,我的番茄土豆汤已经煮好,我们分享了大半锅汤,用剩下的一小半做锅底,加入调料,再加满水,点燃气炉,正式开始晚餐。
2斤羊肉下肚,又涮了蒿子杆、土豆、挂面。夜幕降临时,已是酒足饭饱。
月亮升起来,我一时心血来潮,顺着来时的路,一个人往回走,打算到瀑布下冲个冷水澡。不料,瀑布底部在路基下方,隔着约3米高的陡坡,而下游又被蓄水池封锁,我试图沿着蓄水池边缘绕过去,水池边缘是水泥墙,宽约20厘米,左侧是灌木丛陡坡,右侧是水面,水泥墙顶布满碎石,一不小心就能掉进水里。我边诅咒边走,约走了30米,被一道大沟挡住。只好钻灌木爬上大路。
瀑布沐浴计划破产,我沿着瀑布上游的大路继续往上走,10分钟后发现一处不到2米落差的水流,勉强可以冲个澡,总算满足了一下。岸坡上全是修路留下的碎石、水泥块,水底也有不少,沐浴条件相当险恶,不远处黑色的树丛后面不知道是否有神秘的生物或非生物正偷窥着我,唯一的安慰是山外铁路上的汽笛声。我努力克服着各种惊悚的念头完成了沐浴的仪式,没等皮肤上的水份完全风干,就匆匆穿上衣服,逃命般地大步离开。我故意没开手电,借着月光和直觉,走完大路,又穿过树林和草地,在接近营地时,我最后一个臆想的念头是:“如果营地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怎么办?”。
当然,结局你们已经知道,他们都在。树上挂着一盏营地灯,发出惨白的光。我把灯拧灭,裹上一个床单,躺进吊床。5米外的高处是他们的帐篷,在他们热烈的聊天中,我睡着了。
夜并不安静,虫鸣、鸟鸣、火车声、鼾声,都是我梦中听见的,但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早餐是玉米粥和挂面,我的柴灶也烧了,但没起作用。
拔营出发。经过那个浅井,下次扎营或许要扎在它附近。经过刘大师的房子,大黄把烧饼和鸡蛋放在窗台上。
通往边庄子的路在房子东侧,沿着梁骨发展,上升到垭口,右转,沿山脊走100米,然后左转,看到一个红布条,左转,开始下降,看到第2个红布条,右转,爬下一个又窄又陡的石头坡,脚下就是机耕道了。机耕道穿过栗子园,变成水泥路。
我的从营地出发走了70分钟,就到了边庄子,一辆班车停在村口,司机说9:30发车。
我们用发车前的50分钟在村里找到一个待出租的小院,5间正房,有卫生间,有太阳能,开价每月300元。房主在密云县城,操办出租的是她的母亲。我和大黄都很满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口同意,约好下周日来签约。
4天之后,大妈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女婿变卦了,打算涨到一年5000。尽管这并没超出我的预期,但这种出尔反尔的感觉不太爽,所以,我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