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的橄榄坝尚笼罩在薄雾里,吊脚楼的轮廓若隐若现,几缕炊烟与山岚缠绵升起。石板路上,昨夜凝结的露珠在我脚下绽开细碎的水花,远处传来哈尼人家舂米的咚咚声,伴着鸡鸣犬吠,奏响了山乡晨曲。
花箐河的清韵在转过山坳时扑面而来。这条源自深山密林的河流,像一条碧绿的绸带在谷间飘荡。河水清极,可见水底卵石上的纹路,偶尔有几尾小鱼穿梭其间,银白的肚腹在阳光下闪过点点亮光。沿岸野芭蕉舒展着宽大的叶片,叶片边缘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我择了处平坦的河滩坐下,褪去鞋袜将双脚浸入水中,沁凉的河水顿时洗去了行路的疲惫。河对岸的竹林里,白鹭时而掠过水面,翅尖点起圈圈涟漪。最妙的是那段布满青苔的河岸,泉水从石缝间渗涌而出,在苔藓间汇成细流,宛如大地的血脉在静静流淌。
走过河滩,便进入了老富寨的地界。这个哈尼族寨子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木楼仿佛生长在山崖上的蘑菇群。寨口的核桃树下,几位老人正在编织彩色的布匹,梭子在经纬间穿梭,织出山峦云海的图案。一位头戴银饰的阿婆邀我喝茶,土陶碗里的茶汤虽苦涩,却带着山野特有的清香。她指着远处层层梯田说:“那是祖先用背篓背出来的土地。”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秋稻已黄,金浪一直涌到天边。
桥头河的古桥静卧在两山之间,青石砌成的桥身布满苔痕,石缝间探出几株倔强的蕨草。站在桥上俯瞰,河水在桥墩处打着旋儿,泛起白色的泡沫。桥头立着块斑驳的石碑,字迹虽已模糊,仍可辨认出“光绪年间重修”的字样。想象当年马帮经过时,驮铃声在山谷间回荡,而今只剩下风吹过松林的簌簌声。
当午后的阳光变得温柔时,我终于望见了营盘山水库。湖水碧蓝如镜,静静地卧在群山环抱之中。四周的山色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虚实相生,美得让人窒息。沿着湖岸行走,可见岸边生长着成片的野杜鹃,虽然不在花期,但那苍劲的枝干也别具风骨。水库中央,几只野鸭悠然游过,划破平静的水面,留下一道渐渐扩散的波纹。最妙的是站在水库大坝上远眺,群山连绵如波,来时路尽收眼底,近岸处是透明的浅绿,渐渐过渡到深邃的碧蓝,在阳光照射下,水面泛起细碎的金光,仿佛万千星辰坠落湖中。看着夕阳将群山染成金黄,湖水在暮色中泛起淡淡的紫晕。此时此刻,花箐河的婉约、老富寨的淳朴、桥头河的古老,都融汇在这片浩瀚的水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