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没有大亮，整个绿春还笼罩在云雾缭绕中，石板路上的露水映着天光，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这是属于哀牢山深处最纯净的清晨。

正值红河州庆期间，也是绿春一年一度的哈尼十月年，据说今年的长桌宴有3200多桌，县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一片欢乐祥和的节日场景，而我却出了山城向东北方向前行，继续我的走村串寨之旅，从来洛宏到潘家东山的山路像缠绕在山腰的玉带。雾霭在梯田间流动，将层层叠叠的田埂渲染成水墨画。偶尔遇见早起的农人，扛着锄头慢悠悠走过，用哈尼语道一声“阿窝”（早上好）。路边的野柿子树上，熟透的果实像一盏盏小灯笼，几个孩子正用长竹竿轻敲，落下的柿子在空中划出金红的弧线。

轰马东巩的寨门掩映在古榕树下。一位老人坐在树下纺线，纺车吱呀呀转着，棉线在她手中如流云舒展。“今天要赶制新衣过十月年。”她边说边指向寨心广场，那里已支起大锅，蒸腾的雾气里飘来紫米饭的清香。

穿过次东村时，阳光终于跃过山脊。整片梯田瞬间被点亮，刚刚收割过的稻茬闪着金光，田埂上晒着的稻谷像铺了一地碎金。村边的染布坊里，女人们正将白布浸入靛蓝染缸，双手染得深蓝，笑声却清澈如山泉。她们把染好的布匹晾在竹竿上，长长的土布在风中飘扬，像一道流动的蓝色瀑布。

牛东下寨有片核桃林，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响。几个老人坐在树下捡核桃，用哈尼语唱着古老的歌。虽然听不懂歌词，但那调子悠扬动人，像是在诉说很久以前的故事。他们抓了一把新核桃塞进我包里，核桃仁又香又脆。

越往前走，过年的气氛越浓。遇见几个盛装的哈尼姑娘，头上戴满了银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她们的裙子上绣着漂亮的花纹，说是妈妈一针一线绣的。“晚上我们寨子要摆长街宴，”其中一个姑娘笑着说，“你要是路过，一定要来吃碗饭！”
下午四点多，终于看见了戈奎乡的寨门。夕阳把木楼染成了金黄色，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炊烟。空气中飘着各种香味：芭蕉叶包肉的清香、烤豆腐的焦香、米酒的醇香。乡里的广场上，人们正在准备长街宴，搬桌子的、摆碗筷的、抬酒坛的，忙得不亦乐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