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记录】
周五下午总是倒计时着度过,6月6日下午更是如此。时间一到,我冲回宿舍,换衣服,穿上磨合了几天的“防暴警靴”,背起早已打好的包,出门。背包后面系着一顶迷彩凉盔,这种帽子隔热防晒效果极好,孙中山、毛泽东、丁丁都戴过,当然,越军也戴过。包是从军品店新买的,那个插耳机的孔里插着半根报废的钓鱼杆,我打算用它做棋杆,让绿色的走之旗迎风飘扬。如果在平时,这套装束会略显怪诞,但6月6日的下午,每个人看上去都行色匆匆、忐忑不安,仿佛都要去赶火车,没有闲人关注俺的装束。
赶火车的人确实很多,进站口发生了严重的塞人,人流以雪灾期间广州火车站的态势缓缓向进站口蠕动,俺夹在人群中,十分担心因为刚刚在小胡同里多吃了一碗面,将不得不负出误车的代价。直到开车前15分钟,俺才摆脱进站口的瓶颈,与候车室门口等候的石头会合,5分钟后,最后一名队员糖耳朵也进站成功。
除了soso幸运地买到座位,其余8人都是站票。车上没有想象中那么挤,在餐车座车连接处,有足够我们站立的空间。两个半小时很容易混过去。1163次列车到达白涧时间很准,劳伦斯上次获取的情报却不太准,那辆白涧-金水口的班车是接6437次的,20分钟前就开走了。我们换了一辆面包,直奔金水口。司机是个身材修长、举止文雅的年轻人。车在寂静的108国道上开了1小时,到达黑灯瞎火的金水口,司机坚持开车进村,按照我的指点,将我们送到村口唯一的旅馆门前。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象一颗小石子投到大江里,连一朵水花都没有溅起,黑暗依旧、沉默依旧,连狗都懒得哼一声。我们敲了好一会门,旅馆没有反应。正当我们不知所措时,旁边一个临街的房子开了门,一个老太太探出头来,弄清我们的意图后,提供了旅馆的电话。
soso温柔的来电叫醒了睡在后院的旅馆老板,他揉着惺忪睡眼开了门。
客房在二层,有四个房间,今天我们是唯一一拨顾客,床位绰绰有余。四位女士挑了看上去床单最干净的四人间,德高望重的独行叟和老孟被安排住两个单间,石头、缎子和我住剩下这个房间。床单和被子有一段日子没换了,还留着一些前人的气息。
6月7日,在队友们兴奋的嘈杂声中,我终于没有坚持到原定的时间,提前近1小时起床了。清晨的寒气中,在村里穿行一番,旧城墙是唯一的古迹。早点是玉米粥、馒头、咸菜。6:25,出发时,金水口背后矗立的裸露山岩正在初升的阳光斜照下反射出金色。
沿国道旁边的小路向南,走到岔路口,那是A点。时间是6:40。向左,进侧沟。沟里有铁矿和几个小村子,一条水泥路将村子联起来。一路走过,南侧那条东西延伸的山岭与路平行,始终不离视野,莽莽苍苍,茂密的植被既令人神往又令我们望而生畏,摩天岭的主峰在山脊南侧,从北侧山麓是看不到的,这样植被良好的山岭,与那些光秃秃的山相比,可选择的路线少得多,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密集的灌木丛,断送掉这次远征。
最深处的村子,也是最大的一个,叫安妥岭。与前面几个村子的一脸茫然不同,安妥岭的村民很熟悉摩天岭。一位老太太十分精确地向我们描述了前往摩天岭的路线,与我在地图上勾勒的路线几乎如出一辙。8:00 我们到达安妥岭东侧的垭口,即C点,右转,下降,跨过山谷,再上升,到对面的山梁。那是D点。按设计路线,在此应右转,沿山梁上升,看上去,这儿也的确有一条路。但D点东侧山谷里另一条看上去很宽的路吸引了我的视线,与山梁上这条小路相比,前者更可靠,因此我放弃了山梁上的小路,对路线做了微调。
我们下降到谷底,在散落的石头之间,有一条明显的路,路旁有不大的溪流。几只羊漠然注视着我们的到来。顺着沟向南走了几十米,是一个岔口,两条沟都有看上去不错的路,一个牧羊人对我的问路未置可否。我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左侧,也许因左侧沟里绿草如茵的河岸比右侧的石质沟底看上去更舒服,而在我的潜意识里,相信两条沟没有本质区别,都通往南侧那道山脊。
沟里的路旋即盘上了左侧的草坡,这段路心旷神怡,昨天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润凉爽,阳光灿烂却不炽烈,风阵阵袭来,迅速带走了因强烈爬升而产生的热量。爬上侧脊,两侧的乔木搭成凉棚,路在树林中游走,畅通无阻。
侧脊汇入东西向主脊之后,我们的前进方向由南改为西。路也不再如前一段那样通畅,树种更为驳杂,乔木、灌木同时茂盛起来,多数路段不见天日,偶尔钻出树丛,也只看见南侧拒马河谷直到更远处的平原地带淹没在云海之中,而没有更明显的地貌作为参照。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反正只是一条路,只须闷头往前走。山脊时而收束成几块相邻的巨石,需攀爬或绕行,一块巨石竟在我脚下晃动起来,令我在那一瞬间产生地震的错觉。还有砍倒的树形成的人为路障,也许是用来阻挡羊的。
上升终于告一段落时,我才结束蒙昧状态,根据西侧的那座高峰,判断出我们所处的方位,以及我们业已走过的路径。此时是12:00,我们没按计划到达主峰,只到了主峰东侧的相邻高地,距离约1KM。我们暂停前进,在此吃午饭。
饭后,继续西进。13:10到达主峰。地上有前人留下的矿泉水瓶,标志着我们已进入景区范围。没有台阶或凉亭,这个森林公园还尽可能保持着原生态。下山的路十分清晰。植被依然茂盛,但沟里的水并不多,地表径流的低谷时期还没有结束。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有帐篷压过的痕迹,显然那是一个使用频繁的营地。
在路旁小憩时,遇到几个下山的游客,从装束上看象是军事爱好者,人手一个对讲,正与落在后面的队友通话。交谈中,得知他们是保定人,开车上来,爬上主峰再原路返回。我们一起走了一段,在一个小村庄边看到了他们的车——两辆客货两用车。他们停下等后面的伙伴。我们继续前进。
这个村庄叫黄土岗,水泥路由此开始。再走2KM,下一个村子叫马连房。村头空地上摆着一溜蜂房,旁边是一顶帐逢。养蜂人是一位大姐,来自安徽绩溪,与她的几位乡亲结伴来这条山谷放蜂。现在是槐花的花季末期,不久,他们将拔营,前往西陵一带,那儿的荆花即将盛开。哪些地方,哪些时间,哪些花开放,他们门儿清。哪儿花开,他们就往哪里去。多么古典,多么浪漫,又多么小资啊,象他们放养的蜜蜂一样,追逐花期,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为了表达对这一职业的仰慕,我们买了不少蜂蜜。soso买了10斤,冒着加重腰痛的风险。
我们在养蜂人那里逗留时,保定人开车经过,停下来,实心实意邀请我们上车同行,但我们不想让这次出走如此缩水,婉言谢绝了。后面的这一段路也确实不应该在车上浪费。虽然是水泥路,但沿途景色丰富多变,精神始终处于兴奋状态。漫山遍野都是绿色的,植被鞭长莫及之处,就是那些刚毅、英气逼人、干干净净的花岗岩峭壁,仿佛身披长衫腰挎长剑的武士,立于绿树之间,路旁沟里,溪流从容,百转千回,石质河床,被流水塑造成柔和而宛转的造型。
18:00 到达蔡家峪。搭过路小面先到的小海和sunyu已在村头等候,带给我一个意外的消息——蔡家峪没有旅馆,沿公路再走4公里的山神庙村有农家院。考虑到小海的感冒、soso的十斤蜂密、缎子的腿伤(他在河滩上被一块突出的石头撞了一下),我建议直接包小面去紫荆关,正中大家下怀。sunyu跑到村里找到了她打听好的司机。
18:30 到达紫荆关。旅馆很多,就近找了一家,老板领我们上楼,条件还不错。老板要求我们每个人都把身份证交给他扫描,这是易县公安局的命令,目的是为了保卫奥运。从大狮上次的报告,我已经对易县警方的敬业有所耳闻,但那次只是“泽被”到西陵,还没轮到紫荆关,不料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就“荣幸”了。在我的提醒下,绝大部分队友带了身份证,石头临出发时没找到身份证,我带了工作证以为可以代替身份证,结果老板不认,我们两个差点被扫地出门,独行叟赶紧过来,笑容可掬地游说,把我和石头描述成“高素质的人、光荣的人民教师和兢兢业业的公务员”,老板终于网开一面,同意收留我们,但单住一间,一旦夜间有人来查房,把门锁住不开,装做没人。
整个晚上,因为没有身份证,俺一直处于危害社会安定和奥运安全的自责中,以致打扑克都心不正焉,只打到9就偃旗息鼓了。
6月8日
吃过早点,前往火车站。没走公路,以免绕得太远。沿着沟有一条小路,从方向判断可以直达火车站。边走边向老乡打听,得到了确认。这条路十分荫凉幽静,与昨天的清凉旅程首尾呼应,善始善终。路最终汇到了铁路上。穿过隧道,再往前走100米,就是紫荆关车站。由镇子到车站,走了45分钟。
6438如期而至。
【财务记录】
北京西-白涧1163次:15元
白涧-金水口小面:10元
金水口食宿:11元
蔡家峪-紫荆关小面:5元
紫荆关食宿:24元
紫荆关-北京西6438次:10元
合计:7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