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
在广安门久候张坊917不至的我们,当看到一辆917车头写着的“高速”二字,不再犹豫,立即上车,改乘这趟开往房山的车出发。时已7:20。同车的有大狮们。他们计划6:50出发的,只为了贪图舒服,错过了一辆没有座位917,以至拖延半小时。
8:10在良乡西门下车,南行至路口右转换车,车站伫立一穿黄色冲锋衣的身影,正面向班车驶来的方向,翘首以待望穿秋水心急如焚,那正是在广安门弃我们而去先行出发的一般人。显然,一般人同志优越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我们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暴发出一阵兴灾乐祸的狂笑。
一辆开往天开的26路即时驶来,改变了我们即将与大狮们同挤小15路的前景。在我模糊的印象中,天开与圣水峪相距不远。上车一问,果然如此。迷迷糊糊睡了一路,9:15车到终点,是一个离山不远的村庄,路口停着几辆小面。我们包了一辆。
9:30到达圣水峪。南瓜叶、独行叟、石头、旅游者正等在路边。下车会合,一问,他们刚到约10分钟。从孤山口火车站一路步行过来,竟用了1个小时。留下旅游者等候大狮他们。我们疾步前行追赶先走一步的冒烟,在圣水峪村中心的大街上走了几分钟,我偶尔回头,远远看见进站的小15路,那上面一定是大狮他们。
前往北沟不必经过下苇子铺村,北沟的沟口在昔日军事禁区哨卡北侧路西,当年曾阻止我们的哨兵已不见踪影,哨卡后面的生活设施齐全建筑豪华的大院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的迹向。我们先是作贼心虚而后大摇大摆地掠过“游人止步”的牌子,与等在这里的冒烟会合。
正如上次碰到的老乡所报道的,北沟里有水有庙。水量不小,而且没有结冰,一根铁管子沿向沟通往深处水源的方向,也许是向哨卡旁边的大院供水用的。庙很显眼,悬在正对沟口的一个绝壁上,一段帖着岩壁修筑的陡峭阶梯将我们导向庙所在的平台。庙是现代建筑,背靠悬崖凹进去的岩龛,三间瓦房,红砖红瓦,有门有窗,窗子上还装着钢筋护栏,似乎,有人曾打算在此常住,又改了主意。正中的屋子里供着造型呆板制作粗糙的彩塑观音像,似乎怕法力不足,像前还立着几张在其他寺庙拍摄的佛像照片,还摆着几个微型的陶瓷佛像,一例是现在的作品。地上还摆着两个破旧的海绵垫,似乎是从报废的拖拉机驾驶座上拆下来的。
独行叟很失望,连呼“没劲”。但我觉得吧,在离地近20米的悬崖峭壁上建三间房,再修一段石级,工程耗资不少。纯为信仰花钱如许,费劲如此,虔诚之至,令人起敬。
由庙向右,是一条很成熟的路,由沟底切过,到对岸,又见三间房,但无佛像,疑似规划为庙的附属建筑。又见那根铁管,跃上一个断崖,继续通向远处。沟两侧壁立千仞,深处黑咕隆冬,隐隐看见峭壁、峭壁,还是峭壁。老乡说:“能上!”但我看不出能上的迹象,地图上也看不出,那几道密集的等高线,象几道皱纹拧在一起,哪里能上啊。
于是,相中了那条横切的路,在峭壁中间挂着,沿着沟左,向沟口方向延伸,我琢磨着,所谓“能上”,应该是指这条横切路,也许迂回几下,就顺着沟外面的山坡攀上去了。
但事实并非我料想的那样。横切的路迂回几下,又回到沟里,并且大势是继续向沟里深入。我不死心,看到一条向上的支路,便以为碰上了救星,爬上去,却是断的。试着左右探了探,险的很,有一段要放了包匍伏过去,撤回来之后,腿软了半天。
死了心,不再三心二意想脱离这条沟,一门心思向里。大石头很多,堆得横七竖八,崩塌和洪水的痛楚写在那些石头扭曲的姿势中。路竟然一直有。小白,那条从圣水峪开始一路追随的小狗,悄无声息地跟,你停它也停,你快他也快,你折返它也折返,乖巧着,默契着。
沟脑,一左一右,两道裂缝,右边没有任何希望,路伸向左边,正对那条自上而下直愣愣裂开的缝,隐隐约约,看得见几段不连续的石级。我不敢相信,但我不得不相信——“能上”。
曾经不止一人提出同样的疑问:“既然有南梯,有北梯吗?”今天,我可以回答他们了。北梯的发现,验证了一个猜想,就象冥王星的发现一样,令人振奋。
顺着石级沿裂缝向上。如果没有那些卡在缝里的巨石,也许我们可以这样一直爬到山顶。巨石卡在那里,形成一个仰角,只能绕行。右侧的岩壁,虽然很陡、很直,却不光滑,沿着斜面,分成三个浅浅的台阶,进深刚够正面踏上半只脚或侧面搭上大半只脚。实际动作颇有些复杂,用嘴讲述有点令读者迷糊,只能大略这样表达一下:帖在岩壁上,向右横切,上升一层,再向左横切,再上升一层,左转,侧对岩壁,正面有一块突出的石头,爬上去,就是平台了。
站在平台上,俯瞰队友们小心翼翼地攀爬而上,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怀疑眼前的情景是幻觉。那样的峭壁,是我自己爬上来的吗?
小白的腿太短,这样的攀岩是它不可完成的任务。它尝试着要自力更生,上到第二层,却无法转身。尝试几次之后(最后一次尝试失败,它落在下面的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终于自知力不能胜。眼巴巴地望着我们一个个攀援而上,在岩壁脚下急得团团转。我有心就此别它而去,不料南瓜叶、独行叟、石头不忍相弃,想出了高招,将它装在包里,用绳子吊上来。整个操作过程,小白服服贴贴十分配合,似乎对我们的用意洞若观火。
一层难关之后,我们离开了裂缝轴线,向右横切,不过10分钟,又遇难关。这次的陡坎落差不算大,上方有布条结成的绳子,但落脚点甚少,需于半悬空状态一鼓作气将右脚搭上与膝同高的一个支点,才能攀上顶部。值得一提的时,兵兵老师在踌躇若干分钟后,以独门自创的动作,不借助布条,一跃而上,令我咋舌。
小白的意志在这个陡坎下彻底崩溃,在察觉我们要抱着它爬升的意图后,一反刚才的驯顺,不让我们靠近,连南瓜叶的牛肉干也失去了诱惑力,它轻轻的呜咽着,扭头向回跑,但跑到刚才被吊上来的地方,又无路可去,只得回过头来,无助地看着我们。我下定决心不再带它同行。前途未卜,我们自身难保,没有精力跟它纠缠。但要把它送过这段险径,前面的路,就由它去了。
南瓜叶终于靠近并抓住了它,我站在险径中间,从南瓜叶手中接过它,它顺从地趴在我怀里,我一手揽着它,另一只手攀着石头,慢慢往下顺,成功地降到下一层,把它轻轻放下,我抽身返回。后面传来声声绝望而凄惨的叫声,不,那不是叫,而是哭,令人动容。我和南瓜叶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明白他的意思,幸好那些女士们已经随老独先走一步。否则,这样的哀嚎会让她们受不了的,恐怕我们的这次出走都会因此夭折,我们将不得不原路陪小白返回。
我是一个在关键时刻能狠下心的人。以我对狗的不太深的了解,我相信它记得来时的路,能自己走回去。它的哀伤,也许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它以为我们将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凶多吉少。
我和石头、南瓜叶一阵疾行,追上前面的队友们。后面一段,又是几番攀岩,几番迂回,几番横切。终于抵达和缓的沟底,由此向上,再没有高不可攀的壶,那几个视野中的小壶柔和温婉,可以轻而易举地爬上,再往上,就看得见山顶平台上的草甸和洒在草甸上的阳光了。地形图上的拧在一起的皱纹闯过去了。此时已是12:00。独行叟心有余悸地说,太险了,我一直肝颤,三险跟这没法比,传说中的一步大岔,也不过如此吧。
我们已等不及阳光,在一片小型冰场旁边,吃了午餐。静走的饺子是早上四点一刻爬起来现擀皮现包的,皮薄馅足,从保温筒里拿出来,热腾腾的,真让人感到兴福。老独的杨泡又一次受到追捧,为了保护老独的积极性,俺把泡菜全吃光了,当然,就餐时间也创下了俺出走以来的最长纪录。
饭后沿一条横切路线左转,迂回几下,便到山顶,再见久违的阳光。这里已是主山脊东仙起伏和缓的平台地带,遍布羊圈,并有零星废弃村落。我们去年4月24日来过的。
向南顺坡缓缓上升下降,绕到山脊东南翼,看见了脚下沟口处南梯的顶端。
石头说,兵兵的腿抽筋了,要不我带她和静走从南梯下去吧,反正后面的路我也走过。石头,还是老样子,从我第一次与他在通州峪的雨加雪中同行时他把一顶帽子扣在我即将淋湿的头上,他就一直这样,在最细微处想到别人。南瓜叶说,也许石头把女士们平安送下山之后,会去北沟救援小白。我信,他干得出来。
我与他们三人告别,揣着静走给我们打印的地图,追上前队,把地图发给大家。转到对面的山坡上,隔着沟,我们远远地注视着正在下沟的三个身影,红的是静走,粉的是兵兵,最前面的是石头。看上去,他们走错了,没有沿那条唯一的路下降,正在向正路横切。我站在那里一直看着,直到他们切到了正路,才转身向南,继续前进。
此时是14:30。离我计划中回到圣水峪的时间只差半小时。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后面的行程,还要顺着山脊前进到白云坨下,再翻到山脊东侧,经过五眼井,再到圣水峪。路是很好走的,但距离在哪儿摆着。
15:30 到达五眼井。老乡说,五眼井,都还有水,一眼也不少。我灌了一杯井水。
路沿着那道平缓的斜坡直瞄着圣水峪而去,与设想的没有出入。一路上,我在想,太顺了,这样顺利的行程,是否会被安排一个最完善的结局呢?
最完美的结局,便是在圣水峪与小白重逢。我不敢说出来,生怕一说反而泄露了天机,上帝一生气,会把美好收回去。
事实证明,我的谨慎很正确。
16:25 到达圣水峪,一到与静走们约好的饭馆,小白激动地扑了出来。。。。
【片段】
1、917上遇到了久违的西山老闫。他独自去考察贾岛峪、贾岛寺。鬃角似乎添了些白发,与我印象中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神色略显凝重,也许是重遇社友的百感交集所致。兵兵让出了座位,我们相邻而坐,但都有些不知话从何处说起,小心翼翼避开可能伤害对方的话题,终于,话题转向了西山风物,交谈才摆脱了一开始的生涩,变得自然而流畅。我们在良乡西门下车前,我关切地劝他以后还是少独行,多约伴。
2、转一圈回到圣水峪,只比石头、静走、兵兵晚到十来分钟,我们的速度让静走很有些自惭,南瓜叶说,我们的这一路都是杨标高速,换上你们来走,也不会慢多少。静走说,南瓜叶真会安慰人啊。
3、在圣水峪饭馆吃面的时候,隔着玻璃门看见一个黄衣矮胖的身影窜上停着的15路班车,是一般人。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静走把他们叫进来。予以说有生一来头一次被售票员从公交车上赶下来,要她把身上的土拍干净才能上车。一般人精神恍惚,一路被予以拖着飞奔,已接近崩溃边缘。
【评论】
这条路线的陡崖系数我选了最高值,路况的险峻程度不低于俺有幸体验过的一步大岔。独行叟说,以后只要有人开题走这条路,他必会跟帖帖上无数“危险”以资警告。
【花销】
一路刷卡,没注意看钱数。
天开到圣水峪,包小面40,7人分摊,一人6元,手心手背抽出我和阿廖返还每人1元。
徒步开始时,在圣水峪买了一张重量2斤的烙饼花3元。
下山后在圣水峪饭馆吃面花了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