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连岳宣称悲观主义是不道德的,但俺还是一直以一个悲观主义者自居。上次一起吃饭时,俺还站在某老师一边,反对了另一位某老师的盲目乐观主义。
当然,俺的悲观主义,主要是对目标、结果、条件等的评价和预期很低,但并不妨碍俺去做认为自己该做也能做的事,俺自欺欺人地想,既然已经把结果预期的低到不能再低,那么假如结果正如我所预料,也没有什么好失落的,假如结果能够超出我预料的,那岂不是给自己一个惊喜?
可见,俺的悲观主义,是一种实用主义的悲观主义,一种作为自我调适机制的悲观主义,一种尽人事顺天命的悲观主义。
在这样一个时代,你对丑恶、卑劣等词汇的认识,每时每刻都可能被迫刷新,呈现一种近乎知识爆炸的态势。如果不做好随时被恶心到随时被雷到的心理准备,你会三天两头地感到幻灭、绝望、崩溃。崩溃啊,崩溃啊,就习惯了,就麻木了,然后变成一个不再考虑是非善恶的所谓“很现实的人”,死心塌地心旷神怡地参加到把这个世界变得更糟的行列中去了。
所以,唯有悲观,才能避免崩溃。
醉钢琴这么说:“每个人同情心的基础不一样,有的人的宽容是建立在‘世界多么美好,生活多么充满希望’的基础上,我总觉得,这样的宽容和同情是脆弱的――因为当这个世界‘凶相毕露’的时候,你多半会觉得被骗、愤怒、委屈,并因此走向一种愤世嫉俗的心态。但是如果你对生活的热爱、对他人的宽容恰恰是建立在你对生活的黑暗、恐怖、寒冷的知觉上面,它就会更强大、坚定,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它。”
俺一直以为,我已经足够悲观,悲观到让自己强大,悲观到让自己乐观。
但最近,在组织围观的过程中,我慢慢意识到,我的悲观远远不够,就象独行叟自称的“内向”一样,就象某些同学自称的“低调”、“单纯”一样,是要加引号滴,是打了太多折扣的。
我的那点肤浅的悲观,并没有做到刻骨铭心深入骨髓。我的悲观只是针对“敌人”,却没有针对朋友。也许志同道合的人弥足珍贵,所以,总不愿意承认,人性中的黑暗和诡谲,并非只存在于敌人身上。当外面的现实凶相毕露时,这个小世界在我面前,似乎总是崭露着温情脉脉的一面,让我那悲观主义的盔甲,一回到这里便不由自主地卸下。我一厢情愿地想,出走社跟他们不一样,它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它由一群闪烁着人性光辉,发散着人性美好的成员组成,肩负着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一些的使命。当有人在我面前说出走社就是个“户*外网站”嘛,我感到被贬低和侮辱,总要忍不住争辩。
现在,我知道我错了。1043-39-8,在这一组数字面前,我经历了一次久违的幻灭。之前蓄积的那一池盲目乐观的清汤寡水终于决堤了。我不得不承认,出走社,也无非是这样,并没有脱离人性驱利避害的一般公式,以道德理想国的幻觉笼罩和意淫它,是我的错。刚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真的象醉钢琴说的那样觉得被骗、愤怒、委屈,差一点就愤世嫉俗了。
我还需要继续悲观,足够悲观,将悲观放之四海,在出走社这个环境里恢复对黑暗、恐怖、寒冷的知觉能力,在这个基础上,重建对它的信任和信心,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彪悍,变得真正刀枪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