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每次出走回来看照片，总会被两类照片感动，一类是在漫漫山野里走着的像一个人一样的队伍；二是干净的笑。平时跟朋友聚会照相也会笑，可是跟山里的笑比起来，就特装，尽管那样照出来比较周正：一个好的角度，脸形会好一些；一个适度的笑，会显得年轻一些。

(photo from 京都水怪的blog)

出发

和每次出走一样，不到5点起床，弄热水、早餐，装包，出发。乘5：38头班地铁，坐车尾，西单倒车时，第一个冲出车厢，全程跑步至1号地铁站台，等候不到1分钟，1号线进站，6：55到达苹果园（如果西单倒车走路，到达苹果园的时间是7：01）。整个过程像流水线上的产品，精准有秩序。

到929时，正好一辆车进站，上车坐定，给一览众山发信息：“我坐7点发车的929路，玉皇庙见”。一览众山回复：“好”。到玉皇庙，看到众山和秦安跟我一同下车，这众山，够淡定的，居然回“好”而不是“请回头”或者“现在见不可以吗？”之类的。

在早餐店与另外4位社友会合，意识到两件事：一是7人1组，除我以外，6个飞毛腿；二是上升不是开题报告里说的1000m，而是1300-1400m之间。欧卖糕，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两人在山里，老虎来了，跑在前面的人并没有竭尽全力，事后有人问他为什么逃命都不卖力，他说，我只需要比后面那个人跑得快就行。队伍中，最挼（rua2）的总会承受更多压力。

上升

启程。我眼里，上升不减速的，那不是人是机器。队伍里，好几台机器。也就两三百米上升，我已落在了队尾。这时看见南瓜叶减速，我错身超过他时，没有说感谢，我知道，管理好自己的体力和状态，便是最好答谢。雪深了，风大了，队伍慢了下来，南瓜叶又冲在最前面，拄着双棍艰难探路。还有荒野行牛，用矮腰旅游鞋，为后队踩实一个个雪窝。上行的路变得艰难，几次一脚踏下去，雪没大腿根。如果没有登山杖，怕是抽不出那条陷落的腿。11点半过了，离髽鬏山还有一两百米上升的时候，担心的事儿来了，我感觉到自己有了低血糖反应。这个反应几乎每次爬山11：30以后都会出现，多数情况吸食半管炼乳，3分钟内缓解。一摸包，没带炼乳。正好众山在身旁，我告诉他，我低血糖，没带炼乳，要先吃午餐，你们先上吧。他像变魔术似地掏出了两块巧克力，耶，糖到病除！继续走。

登顶

队伍在离山顶50m的地方休整，我嚷嚷着午餐。毕竟海拔1500m了，气温很低，狂风夹着低温，似乎瞬间能把人的体温带走。我不客气地霸了水怪带的两个防潮垫之一，热茶、酥饼，补充热量。吃完了一抬头，大家几乎都没怎么吃饭，敢情寒风中主要在等我吃饭——一整天，我都在只管自己，不要崴脚不要伤腰，那么低的温度是容不得任何人出差错的。

登上髽鬏山了！风像刀子一样，脸被刮得生疼，手和耳朵瞬间失去了知觉。想拿手机测一下海拔，回来发微博也有个证据得瑟。手指像打了麻药，不听使唤，双手掌夹着手机，用下巴和鼻子划拉半天，毫无反应，手机罢工了（上周走，穿山癸的相机在高海拔低温下，也阶段性罢工）。水怪在极恶劣的环境下等我登顶拍照，把我的狼狈照成了伟岸，让人见证了啥叫造诣。躲过风口，水怪递给我奶片，我说手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弄不开那外包装。水怪说，那就用牙，我笑笑谢绝了。其实，用牙，那头也得手扯着不是？再走了几步，他递给我剥好了的……

下降

虽然下午总体趋势是下降，可是800m以上的路积雪很厚。尽管我这样走在后面的，有前队踩出来的脚窝要好很多，但每步都需要花出比平时多得多的体力。尤其是为了就着那些雪窝，一扭一扭走猫步，哎哟苦了我的老腰。众山和水怪几次踩进深雪无法自拔，当时我那幸灾乐祸噢，可惜手机失温后还是拒绝工作，比划了几下都未遂，否则那些照片得多么有趣。

回程

顺利赶上4：05回程的929。手机恢复工作，收到发小信息：已到北京，是否有空共进晚餐。身上只带了40块钱，难得一见，总不能见面就说：你得请客。弄不好哪天，家乡父老闻讯自发捐助咱可咋办？赶紧选择团购餐，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在网上完成付款的吃饭方式。

行牛正好也在国贸下车，仔细告诉我该从哪个口下，往哪儿走，大概走多少米。活地图啊。

尾声

发小：“你跟这帮走友怎么认识的？”

我：“网上。”

发小：“你了解他们吗？姓什名谁，做什么的？”

我：“这不重要。”

发小：“江湖险恶，谨防受骗。”

我：“好，咱们讨论一下，我什么东西可能被骗。钱吧，我们自个儿管自个儿，一块钱分不匀了还得抽签；色吧，咱是不是老了点？再倒退二三十年还差不多。”

发小：“认真点！我说啊，那么冷的天儿，把自己弄那么累，这样自虐到底为哪般？”

我：“允许我文艺一小下：为哪般？为干净的笑。只有在山上，我能有那么干净的笑，就像你我认识的时候（我们13岁认识）那种笑，只有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