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温馨”事件——转许志永4月30日博文   

  • 小撮 2009年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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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点多刚打开手机就接到盛其芳老人的电话:“许教授,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山东临沂被打的那个人八点多就被停药了,没钱治病,在同仁医院。”

    “怎么回事?”

    “她上访,被临沂驻京办的打成重伤。昏迷,可医院不给治了,怎么办啊。”

    我沉默了一会,告诉他:“九点到九点半之间,同仁医院门口等我。”

    我真的不想被打断思路,这些天一直在写《美好政治》系列。我的手机本来是一直关着的。半个小时草草整理完一篇计划要完成的文章,冲到肯德基买一个汉堡,上地铁。

     盛其芳老人已经在医院门口等了,还有受伤者的姐姐和母亲。急诊室二层观察病房,一位女士昏迷在病床上,脖子被塑料架子固定,旁边没有吊瓶。

     姐姐说,4月27号她被关押在青年凤凰宾馆,那天下午妹妹也被临沂驻京办从马家楼拉过来,头栽倒在汽车里面地板上。姐姐听说后过去扶起她,问怎么了,她很费力地说被打了,肚子痛,然后就又昏迷了。打了几次120和110,终于把妹妹送到右安门医院。医生说,没事。求医生给开点止痛药医生也不给开,说回家吧,没事。只好偷偷把妹妹送到同仁医院。拍片子的时候不敢说她是被接访的打的。但是后来向一位医生说了实话,医生就说,没事的,医院没病床了,你们回家吧。幸运地是终于找到了一位有良心的医生,他看了之后很吃惊,着急地说,千万不能让她动,有生命危险,赶紧抬她到床上,不能让她动。后来知道,妹妹被打脾破裂。带的几千块钱很快花完了。今天早上,开了药,但是没钱了,拿不了药,吊针就停了。找马家楼派出所,派出所也只是说在协调,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用药。

    抱歉,我不知道是早上八点就已经停药了。我后悔耽误了这十几分钟时间,收起相机,“走,我们去找医生。”

     来到一楼。急诊医生办公室。我问医生,这个病人需要不需要紧急治疗?医生跟我们来到病房,摸了摸病人的腹部。然后问我,“你是他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公民,我说。

    “那我不跟你说。”

    “那好,你跟她家人说,她需要什么治疗,需要什么条件。”

    “按照开的药治疗。”他说。

    “但我们没钱拿药啊。”姐姐哀求。

    “走,我们下去拿药。”我平静地说,正好,今天我身上带了银行卡。

    划价,这个晚上的药费是850元。似乎这个过程很漫长,终于拿到了单据,一直很坚强的姐姐突然跪到了地上,泪流满面。我扶起她,想我应该早一点来,应该早一点。从来没有像此刻觉得这点钱这么有价值。

     “哦,姚晶啊,知道了,不用拿病例了。”护士们看了单子,开始忙碌起来。十点一刻,生命的药液终于开始慢慢滴下。姐姐拉着孩子再一次下跪,此刻,眼睛湿润的是我。

    他们一家来北京上访,因为2006年妹妹和母亲被人欺负,打伤很重,但对方被判缓刑。妹妹不服一直上访。2007年被临沂驻京办的打成了脑外伤,也曾经被送过精神病院。这一次是被临沂驻京办的一个姓李的在马家楼打的。那个人的手被姚晶抓破了,算是有证据。马家楼派出所也过来问了,但是家人也不敢奢望犯罪者会被追究责任,家人只想能有治疗就谢天谢地了。

    4月29日那天临沂驻京办和平邑县的领导都来过,但是他们只是去了医院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来病房看看。

    姐姐去拿药了。母亲讲一家的遭遇。前几天,4月22日,青年凤凰宾馆,她眼看一个老人被临沂驻京办的打的昏迷不醒,浑身抽动,尿了床,被送医院了,不知道死活。那是一个很黑很黑的黑监狱,我听到的同样的故事太多太多了,我怎能不去黑监狱呢?我受的一点皮肉之苦跟同胞们承受的苦难相比算的了什么呢。在一个特权腐败成为常态的社会里,他们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可是他们偏偏认死理,执着上访,他们是这个国家的贱民,他们是我的同胞,我的兄弟姐妹。

    走廊里突然传来呼救声,一个妇女被五六个男人拖走了。护士进来说,“待会外面有吵闹不要开门。”也有一个男人挨个进门说:“把门关好。”

    我和盛其芳来到走廊里。又有两个妇女一先一后被五六个男人拽着拖向电梯。我问怎么回事,没人说话。那个妇女在电梯关门前喊了一声“中国没有人权!”

    我再问,怎么回事。其实,这时我大概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姐姐在一旁说,听说他们是东北的,在天安门服毒自杀被送到这里的。一个接访的恶狠狠地问我干嘛的,我说在这里看病人。“没你的事,一边去。”

     “绑架!怎么会没我的事?”我说,“应该报警。”

    可惜这时我的手机没电了。一个挂着同仁医院胸牌的男人过来说,“我就是同仁医院保卫处的,你少管闲事啊。”

    刹那间,我终于爆发了,我听到了一个仿佛穿破时空的惊天动地的怒吼:“丧——尽——天——良——!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丧——尽——天——良!丧——尽——天——良!”

    恍惚中,我穿过人群,接访的都散开了。

    我们来到病房。我吩咐姐姐去叫医生把明天后天的药都拿来,因为明天我没有时间过来。叫她把病例要过来,多复印几份,如果医生不给,我去要。那一刻我有一种幻觉,我会指着医生直至院长的鼻子,“妈的,把病历给我交出来!”

    2005年5月10日,河南长葛市王金英在南站附近被接访的打断肋骨和脚踝骨,扔在一个枯井里,幸好被人救起。在右安门医院,她被搁在走廊尽头用木板挡住。在那天之前她已经被地方政府毒打九次,她居然一直坚强地活着。那次很后悔,我没能向医生要出病例。还有很多很多上访者被打伤,他们常常要不到病例。这一次住院几天了,医院也不给。

    还有右安门医院那个叫曾锋的医生,他一定是受了贿赂,他居然给姚晶的诊断是没病,让他们回家。我真想给他一巴掌!可是此刻,我却如此如此的悲伤。

    笑蜀兄打电话过来,我说我在同仁医院,他问我钱够不够,我说卡里有几千块钱,这两天应该没问题。

    还好,姐姐顺利地要回了病例。但是,医院不给开药了。说用完今天的,明天再说。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希们望赶他们走。我把身上还剩的200元现金留下,说,明天我还会过来的。姐姐要给我打个欠条,我说不用了。

    我告诉盛其芳老人一定要把病例多复印几份,保存好,向他们道别。已经没有通往西直门的地铁了,我独自走上过街天桥,突然忍不住失声痛哭。我打个车,回到家,跪倒地上,再次痛哭,我感谢上帝让我来到这世上承受这一切。然后,我平静地起来,写下这个故事,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我要告诉他们什么是苦难。

     

  • 小撮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a8956f0100d2f6.html

    让我们共同坚守良心的底线(2009-05-03 12:15:35)
     
     

    姚晶被临沂驻京办和青年凤凰宾馆的几个男人打伤,脾内部挫裂,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有生命危险,而临沂驻京办买通右安门医院的曾锋医生说没病让她回家。他们一家人偷偷来到同仁医院花完了钱之后,驻京办和平邑县领导明明来过医院,但是拒绝出钱治疗,30号那天从早到晚家人到驻京办苦苦哀求一整天,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付钱。在此状况下,良心和基本人道压倒一切。

     

     

    姚晶上访的最初起因是一起民事纠纷。有人到她家开的商店修理MP4,其儿子的同学持修理凭证取走了MP4,该人与姚晶母亲发生纠纷,进而打架,姚晶和母亲受伤。对方可能有些关系,只判了缓刑。我不确定这个判决是否公正,但我知道在农村无权无势的人受到欺负很常见,大部分人不得不忍气吞声,而姚晶家人不能忍受,这可能和她个性执着有关。在遭受各种精神压力和刺激以后,姚晶患过创伤性精神应激障碍。从姚晶个人来说,她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我也愿意劝她放下过去。但即使姚晶的要求不合理,即使姚晶是个病人,为什么就要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对待她?难道我们的社会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我也在苦苦思索,是什么让我们社会很多拥有社会资源的人如此冷漠无情?姚晶的遭遇太悲惨了,在上访路上一次次遭遇野蛮殴打,2008年10月11日被临沂驻京办一群男人用拳脚猛击头部,导致脑外伤综合症,2009年4月27日再次被猛击头部和腰部导致脾挫裂和颈椎微错位。你可以说,她个性太强了,但是,她只是依照法律在申诉,她这次被殴打只是因为她拒绝被非法拘禁,她是在坚持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和尊严。在黑监狱,很多人丧失自由和尊严,他们默默忍受,但是,姚晶反抗了,于是她付出如此惨重代价,她是在为上访者,也是在为所有中国人受难。

     

     

    我没有理由呼吁网友捐助,因为债有主。4月30日到5月2日,临沂官员在压力下一共付了两次医疗费,我的朋友们,涂名和钟小姐捐助了1000元,未名湖先生捐助了400元,老虎庙先生捐助了300元,我本人支付了两次医疗费,5月3日白天和晚上的医疗费应该是够了。如果到了4号白天临沂驻京办还不支付医疗费,我将不得不到驻京办门前募捐。

     

     

    希望新浪以及所有政府部门网管能够和我们一起为这基本的良心而努力,能够保留这篇文章,我们的要求已经是最低的底线——姚晶必须得到正常的医疗,如果这基本的人性底线都不能坚守,那么我也将为自己谨小慎微感到羞耻,我将不得不到新浪办公楼前表达抗议,我宁愿为此失去人身自由。

     

     

     

    许志永 2009年5月3日

    2009年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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