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兑现自己“年底前交稿”的承诺,31号那天我还在修改一个课题报告,终于赶在晚上发给了各位老板。那天睡得很晚,而且没来得及出去买第二天的水和午餐。自从看到小撮吃小浣熊干脆面以来,每次出去爬山我都要带两袋干脆面,那东西嘎嘣嘎嘣地咬起来,很有一股童年的味道。
新年的第一天,五点起床,想起午餐还没有着落,我急急跑到厨房煮了一斤速冻饺子,塞进保温食盒(饺子不是我包的,愧对大家中午吃饭时候的惊叹……)。提着背囊走出门,又一次感觉到北京的清晨真是冷啊。出租车到德胜门,345到昌平东关,路上出现了那天最严重的疏忽:把手套丢了。我至今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丢在出租车上了,还是丢在345上了。下车后我找了一家小超市,补充一瓶水和几根巧克力,赶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刚好八点整,我暗自庆幸自己时间掐得准,不然站在清晨的街头,那真是冷到骨头里。
11路很暖和,我一路开着mp3,偷听小撮和zodiac的谈话。一小时后,车到白羊沟,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公路追赶前队,走平缓上升的平地对我来说不怎么吃力,一路走在前面。半个多小时后大队人马汇合,我仔细辨认了一下队友们, zodiac、行香子是一起走过黑山寨的,那次是不折不扣地啸聚山林密谋杀人,至今记忆犹新;不吃饭带我去过十三陵水库,那时候我们都是新人,短短的半年,不吃饭大哥已经成为公民了,我才刚晋升居民,惭愧啊!那半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行成于路,毁于睡。我就是懒觉睡太多了。
打头的两小时让我以为这就是平淡无奇的一次出走,直到那条机耕道延伸到了尽头,我拿起水窖盖上的小头得意地挥舞了两手,灌木开始出现在我们面前。无穷无尽,无休无止,小撮的那句话非常具有诗意:灌木一碰就冒烟。连鼻孔里都是黑泥,蹒跚行进一个小时后,我站到一个高点,四野茫茫,全是灌木,登时想起那首曲儿: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
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
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
霎时间
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
灌木满地铺,回首生烟雾
兀的不
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
敢情古人也钻灌木啊!在眼睛和脸蛋持续被扎伤之后,我掏出了备用的打劫帽,这是那天唯一的明智之举。手上的伤口也开始匀速增加,我无比怀念那双散落在天涯的手套。十二点刚过,大家集中到一块稍显空旷的大石头上午餐,饺子下肚,蛮劲上身,又跟灌木开干了。其间行香子裹起头巾,我大笑称其有秋菊之范,被鄙视之。跋涉间,山高水尽早无路,灌木丛里日月长。翻过一个又一个垭口,趟过一窝又一窝长满刺的“烟花”,不经意间日已西斜。小撮一身灰土,四处探路寻找下山的小径,终不可得。坐在最后一个山头休整时,我开始认真思考在天黑后,没有照明工具的情况下从灌木丛里安全下山的可能性,以及寻找到可供生火过夜的避风山洞的概率。
事后得知,小撮一直在觊觎湾子的农家饭,对下山早已胸有成竹,枉我一身冷汗。下午五点多,全队下撤至榛子岭的那条机耕道,安全返城已无悬念,我扯起破锣嗓,兴奋地唱起打靶歌。
祁家豁子的涮肉很好吃。在洗手间里洗手时,手上的数十条伤口历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