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叶从我组的“独立”,引发了连锁反应,闲逛逛叛逃了,树影一看就她一个MM,也撤了,老孟一看剩下都是男的,也撤了。于是,6月14日早上在怀柔于家园乘936出发时,我们只剩下5人,包括独行叟——这半年对我的“转型”耿耿于怀的老独,为了表扬我向暴走路线的回归,留下来支持我。
两个年轻人——sun和未飞行是最早到怀柔的,狼啸五岳(其实他也是80后,但我总误以为跟我是一代人)和我同车第二批到达,老独排在东直门916车站长队的后面,路上车又出了小故障,却幸运地在936开车前的瞬间赶到于家园车站。
9:55,936将我们扔在汤河口镇医院对面的路边,其实我们本来可以在前一站下车超近路走到长哨营总站的,售票员自作聪明的帮倒忙导致我们在5分钟后只能硬挤上开往长哨营方向的班车。班车沿着断流的汤河河谷向东北行进,20分钟后我们在王四沟门下了车。我到路边的小卖部灌了点自来水,又买了一瓶百事,曾经说过70后与80后的标志是前者喝可乐后者喝百事,这一次,我是80后。
斜穿过汤河河道,再经过一个砂石厂,便到了大南沟的沟口,一个养鸡场依山而建,旁边是玉米地,我们在摸索了10来分钟,在农田东侧发现了进村的水泥路。路在沟中延伸不远,过了几处废弃农田,就变成了土路。连绵不断的树荫将阳光挡在外面。路并没有如我所预料向东侧低矮的垭口延伸,却捅向东南方向沟里,走了一会儿,灌木渐浓,我悍然决定回撤,今天的路很长,容不得与灌木纠缠。回到刚才犹豫处,仍未找到向垭口的路,却有一路眼向坡上发展。就是它吧。
走走,上升很急,灌木也开始密集,但路的血脉没断,有灌木也只好将就了,当然,钻起来很不情愿,郁闷之中想起一个词——逼良为娼。
登顶时已到12:00,山顶没有成片的树荫,一人找一棵松树,分散着吃午餐。偶尔有风吹过,大蚂蚁前赴后继地钻到衣服下面,sun和未飞行聊起吃蚂蚁的习俗。闲聊中得知,未飞行就是sun介绍过的那个比他还达的音乐达人,经常从秦皇岛跑到北京听演唱会的那个,不禁连说幸会。未飞行后来写了这次课题的报告,一开头就引用了某名不见经传的乐队的典故,功力毕现。
沿山脊向下,目光越过树丛落到山脚的村庄,竟然是青砖红瓦,座座小别墅,中心一个喷泉高高扬起,是欢迎我们的吗?靠近村庄,山路变成了水泥阶梯,最下面一段发生了塌方,要从旁边绕行,塌方体下方赫然拴着一头驴。
村子叫项栅子,全称项栅子满族民俗村,墙上四处帖着正蓝旗的标记,但宣传栏上全是表彰古代汉人传统美德的内容,似乎缺乏了一些民族特色。看不到一个村民,迎面开来一辆宝马,车上是气宇轩昂的帅哥美女。
我在这里没找到小卖部,吃冰棍喝可乐的计划落空,于是继续行程,沿村子东南侧那条沟前进,渐渐地,沟里开始有了流水,水里还有几条小鱼,喜出望外。几座废屋附近,发现一处水源,清澈见底,水底积着几片树叶,当然少不了几只虫子的遗体,我们假装没看见,边喝边夸好甜,其实没啥味。饮罢,在树荫下小憩片刻,有就此止步的念头。
再次出发,不久看见一条小路,迫不及待地离开大路拐进去,却并不是规划路线中那条翻山的主路,又一次硬着头皮被逼良为娼,这一次还烈日当空。爬上山脊,路清晰可鉴光彩照人,钻灌木的苦难就此结束,右转,不多远就是垭口那条主路,我们再次与计划合拍了。
翻过山就是地图上所标的蛐蛇梁,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地名,靠近那座农舍时,下意识地蹑手蹑脚。院子旁边停着一辆车,屋门前坐着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消一根树枝。征得他允许,我们从水龙头里灌了些水,然后坐在屋前休息片刻。他说,这个村子属于密云,村民已全部迁出,他是这片山林的承包人,合同期30年,租金24万。他雇了两个护林员,平时是他们在此守望,他偶尔过来巡视。独行叟和sun叶公好龙地宣称要做那两人的替补。
山林主人得知我们后面的计划后,告诉我们,从大台子开始,余下的路线全是公路。对我来说,这个消息犹如晴空霹雳,走13路公里的公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当然,这对于被刚才的两次翻山弄得灰头土脸的狼啸五岳也许是好事。因此,在我决心变更路线躲避公路时,特意反复征求了他的意见,他爽快地表示,可以克服。
修改的路线与计划相反,由蛐蛇梁旁边的山谷顺流而下,到怀柔境内的大沟村,再向东沿上仓峪-下仓峪一线到番字牌。告别山林主人,顺一条砂土公路下行,不久就看到了一条小溪,公路沿小溪左岸上溯,伸向远方,而小溪下游方向没有公路,我们跳下河滩,在草丛中发现一条模糊的小路,顺流而下。
我们首先要穿过的这段峡谷无人区属于密云、怀柔之间八不管的缓冲地带,荒草萋萋,溪流蜿转,空中有形似白鹤的大鸟优雅地盘旋,野鸭子嘎嘎惊叫着窜出草丛,一派如假包换的原装荒野风貌,只差糖耳朵之类的文艺青年来描摹一番抒情一番,便可进入出走社的史册。岸边到处都是上好的营地,却人迹罕至,就像10年前尚未被绿野占领的后河。我们假模假式地相约一番,一定要保密,不能让那帮扎营的知道这儿,也不要让他们安插的出走社的卧底知道。呵呵,怎么可能保得住密,谁是卧底,脑门上也没写着字。顺其自然好了,这段峡谷的被“户 外”,那是迟早的事。
路在草丛中与溪流纠结着,忽左忽右,避开那些陡峭的河岸,数不清多少次跨过溪流,不时错过渡口,再折回来寻找。一上午都在蕴酿着的云团,此时终于纠集在一起笼罩整个区域,有雷声轰鸣,并渐渐靠近。雨点掉落,并密集起来。 不得不穿上雨衣,关掉手机,其实在峡谷里雷击的可能性微忽其微,要击也先击到山顶。危险是山洪,然而雨并没有下那么久,峡谷也没那么长。靠近大沟村时,雨停了,溪水断了,峡谷也张开了一直拢着的双臂。
到达大沟村的时间是16:00。与项栅子类似,宣传栏里也在弘扬着“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内容是24孝,“盛服悦亲”“卧冰求鱼”以及最最恶心的“郭巨埋儿”都赫然在列,令俺们触目惊心。他们真的是黔驴技穷了啊!
向老乡打听了一下,此去番字牌全是公路,全程约三个半小时。我们要躲的公路,终究是躲不开。
在写着通往“冯家峪”的路标附近,我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公路旁边一条垂直于公路方向的山谷是我计划要走的路线,但谷口筑有华丽丽的欧式柱门,显然已被某京城富人据为己有,尝试与门卫沟通了一下,这位当地口音的大哥态度很好,但婉言谢绝了我们借道的要求,说辞当然是为了我们好,路太荒、下过雨更难走、容易出危险云云。如此充分的理由,我们怎么能不接受。
咬咬牙,重归公路。余下的行程仿佛一部美国公路片,风景如画,长路漫漫,5个人遥相呼应着,走在路上。歌是sun和未飞行先唱起来的,我随后加入。唱的第一首歌似乎是时下最流行的愤青小调《织毛衣》,然后便一发不可收了。罗大佑、水木年华、老狼,想到哪儿唱到哪儿。sun和未飞行竟然不知道Leonel Richie,音乐达人也有盲点啊,俺很得意,毫不客气地连唱几首俺大一大二时流行过的英文歌。
大沟之后,连续2个半小时的公路暴走,我们终于看到了村庄,它叫司营子,我们本想就此下榻,但两个挂着农家院牌子的农户拒绝了我们,尽管我们几乎接受了他们提出的5个人100元住宿不管吃的条件,我们怀着对这个村庄的恶劣印象踏上最后一个小时的旅程,一路悲愤地学唱叶蓓的《B小调雨后》:
一斜斜,乍暖轻寒的夕阳
一双双,红掌清波的鸳鸯
一离离,原上寂寞的村庄
一段段,断了心肠的流光
。。。。
三个半小时的公路徒步,正像大沟村老农所预言,一点不差,我们在夜色中到达番字牌,没有“池塘边落落野花”,也没有“西风老树下人家”,却有一个时空仿佛驻留80年代的大车店,住宿10元每人,吃饭另点,墙上相框里的菜单也像是20年前写了就没改过,两位老人慈眉善目,很殷勤的接待,虽然土豆丝切的跟筷子一样粗,但考虑到四菜5汤5馒头只要37.5元,我们还是表示非常满意。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食堂”里还放着一台电视机,不限时随便看。付出平均每只脚两个泡的代价,我和两位音乐达人共三位真假球迷,总算没有错过今晚的球赛,而且我支持的日本队赢了。
我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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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销:
东直门-杨家园916:4.4
于家园-汤河口936:4.8
汤河口-王四沟门班车:0.8
番字牌食宿:21.9
番字牌-密云班车:2.8
密云-东直门980:4.8
合计: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