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一场冷雨,冲洗出一个清亮的凌晨天空。阒静中,星空,冷风,还有疾步行走的自己。要赶十号地铁的头班车,比平时上班还早,为赴这一天的出走之约。
站台、车厢,睡眼难睁;足开的暖气,徒增几许粘稠的困顿。而只要在路上,耳朵就始终寂静而敏锐。在快速移动的景物中,任思绪漫飞。
村口。阳光铺撒,炊烟袅袅。院门墙角看不到唠嗑的老人和嬉闹的孩童;走出家门的,或许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时节,一整年的农事劳作结束,都歇息了。小河上一层幼嫩的薄冰,稚嫩而清脆地告知:冬天来了。
没有理由不歇息。村后的田地果园,一捆捆的柴禾,一簇簇的秸杆,整齐利落。黄,黄色山石,黄色落叶,黄色枝桠,黄色苇草……大地的颜色,生命的颜色。谁敢忽视这凝敛之中蕴藏的生命能量?!寒风中,几株被农人放弃的野酸枣,绛红的果实在枝头招摇,醒目而诱惑。
跟着山路,曲曲弯弯的行进。落叶不知垫了多厚,走起来颇有弹性。夜间的冻霜仿佛在叶片上抹上一层粘合剂,隔着厚厚的鞋底,偶尔也能感觉到叶片开粘的滑动。
山脊缓慢上升。刚才疑似冻霜的白色晶体,渐渐密集增大,是冰凌?树叶上挂着,草丛中铺着,阳光下,晶莹剔透,干净!高度继续增加,不用再猜测,铺满山体的已经满是白雪:萋芊婀娜,树影婆娑,摇曳。顺着笔直的杨树树干仰望,便是湛蓝的净空,空灵!
南瓜叶说,就像在明朗通透的时候,站在山巅,遥望—遥远的遥远;穿山癸说,这样的高度这样的透彻,定能望见山那边灵山和小五台的雪顶;耳朵说,初冬时节,城区的冷雨,山野里飘洒的可能就是雪花了。此刻,我们都了了心愿:早起,奔走,就是为了这一眼!!
风中午餐。山上下来两个巡视的护林人,一个严厉一个温和,警示我们不要用火,不要抽烟。离开后,南瓜叶出了两道谜题:这一红一白,他们是同级别呢,还是上下级关系?他们中,谁会是烟民?答案各自不同。
饭后,一路寻着护林员下山时清晰的足迹到达最高点。山野寂静,脚踏落叶的沙沙声落雪的咕咕声,是我们行走的伴奏曲。向阳的山坡,浮雪随着海拔的降低逐渐消融,露出深褐色的泥土,和那些黄红的叶子,保持青绿的低草,湛蓝天空下,是初冬独有的斑驳,端庄而硬朗。
徐徐减弱的山风,仍能快速带走午后阳光的温暖。尽管光线正柔和,风景正靓丽,而我的手指头在寒冷中变得僵直不听使唤,也不忍心让走在前面的人在寒风中等待,索性收起相机,用眼去欣赏,用心去记录。
急转的弯道,陡斜的坡道,引领我们下到山脚。此时的阳光,是缠绕在山腰上缎带,柔软美丽,而只有视觉上的温暖。
车站旁的水果摊,跟着穿山癸购得一兜子红红绿绿,圆溜溜的国光苹果,又是满载而归。其实,我们又何曾空手而回呢?
再见,告别。
地铁1号线5号线10号线,上下转乘,胡思乱想中走进家门。不小心,一兜子苹果滚落一地,看着那些个圆圆的果子,忽然觉得,这真是今天出走的圆满句点,或许也是今年耳朵游走的句点!而实际,则更希望,这是耳朵过去、现在、将来,行走的省略符呢!!
2011-11-23 北京